“建立多元社會的努力失敗了！”默克爾、卡梅倫早在2013年就發(fā)出這樣的警告。如今，巴塞羅那的恐襲再次提醒世人，歐盟的銘言Unityindiversity（多元一體）太過理想化了。
這不，巴塞羅那恐襲之后，西班牙的左、右翼人士便在事發(fā)地打了起來。英國《每日郵報》8月19日報道，西班牙極右翼組織和反右翼游行者聚集在蘭布拉大道，分別高舉旗幟和標語，宣揚自己的價值觀。盡管現(xiàn)場有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分隔人群，雙方最終還是大打出手。就眼下來看，多元文化和難民政策正在受到越來越多歐洲人的攻擊?？植酪u擊與極端思潮交織，歐洲發(fā)展似乎正面臨巨大的困局，在開放與保守的兩難之中抉擇。
歐債危機爆發(fā)八年多來，復蘇遲緩的現(xiàn)實再加上大量移民的涌入，歐洲多元性造成的社會問題比比皆是，特別是近年來愈發(fā)凸顯的難民問題，更刺激了極右翼勢力崛起。他們把自己打扮成緊縮政策的受害者、歐洲一體化的受害者、民主體制的受害者、全球化的受害者，其主要政策主張有兩點：一是反對外來移民和多元文化，二是反對經(jīng)濟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。前者的表現(xiàn)形式是民粹主義，后者是民族主義。在競爭力下滑的歐盟國家中，這樣的思潮正成為某種政治宣泄，在社會下層民眾中擁有廣泛的支持度。
事實上，歐洲極右翼勢力的崛起并非偶然事件，而是伴生于歐洲政治確定性缺乏的現(xiàn)狀。歐洲政治的不確定性源自歐債危機的沖擊，全球化的沖擊和政治紅利大幅削減的沖擊。過去，歐洲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能夠緩解全球化帶來的地區(qū)內(nèi)部貧富分化，較高的社會福利也使內(nèi)部治理問題不至于導致嚴重的社會沖突。但是，歐債危機直接沖擊了歐洲的社會體制，導致大規(guī)模失業(yè)與社會福利削減，破壞了原有的應對全球化負面效應和治理難題的安全閥，導致歐洲目前在應對危機方面捉襟見肘。
極右翼勢力在歐洲議會中的崛起正是當代歐洲民眾通過體制內(nèi)渠道發(fā)泄不滿的結果。極右翼政黨將開放、包容、多元視為危機的根源，而非解決方案。在他們看來，無論是民眾失業(yè)（經(jīng)濟利益）還是恐怖主義活動（安全利益）都同外來移民有關。歷史上，歐洲大量從前殖民地國家輸入穆斯林勞工，而極右翼勢力則宣稱這些勞工不僅擠占工作機會，還增加了宗教極端勢力的滲入，再加上移民不受限制地在歐洲流動，原本個別國家的問題進一步擴展到整個歐洲。這種將移民當作替罪羊的論調極易在底層傳播開來。
此外，歐洲文化與身份的不確定性導致民族主義理念重新受到關注，也有助于極右翼勢力的崛起。總體來說，歐洲的本土文化與歐洲認同正遭遇外來文化與移民身份認同的挑戰(zhàn)，面臨難以調和的矛盾。推崇文化多元主義與相對主義的歐洲表面上開放包容，實質上卻陷入自我身份混亂。歐洲認同的存續(xù)依賴多元共存，但又難以接受異質文化傳統(tǒng)的大量蔓延，因此民眾更容易接受極右翼勢力主張的民族主義理念。
“假如重新開始，我會從文化入手。”“歐洲之父”讓·莫內(nèi)曾如是感慨。的確，歐洲之痛，源于民心之不通。歐盟是開放多元、包容合作的產(chǎn)物，回到封閉、極端顯然是死路、老路。但很顯然，目前的這種狀況還將繼續(xù)很長時間。
（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讓·莫內(nèi)講席教授，歐盟研究中心主任）
